Ben

        Ben來自於紐西蘭,是個高大挺拔身材壯碩的男子,32歲。某次我要回房睡覺,經過走廊時身後忽然傳來一句腔調純正的「幹拎娘」,訝異地回頭,看到一邊抽著煙一邊奸邪地笑著的Ben對我揮揮手,我驚奇地大笑,好奇這傢伙怎會台灣國罵。Ben回說他曾進出台灣16次,在新竹教英文,教學相長,台灣學生也教了他幾句。打過這次招呼,之後也慢慢熟絡起來。



        目前在紐西蘭一邊打工一邊旅遊的Ben,身旁有個美麗的金髮英國女友 Emily,幾乎每天都到附近沙灘衝浪,最喜歡在YHA袒胸露背抽煙喝啤酒。外表看起來有點邪氣,實際上卻是個很好相處的漢子。通常喝了第二罐啤酒之後,會開始跟我們宣揚他的主義,崇尚自然、討厭資本主義,他花了很多時間在教導YHA裡面的亞洲人如何放鬆、與自然和平共存。Ben將亞洲人的工作狂心態視為某種疾病,舉例來說,當Ben在台灣恰巧經歷921大地震時,他隔天就自願到南投埔里救災,當時門窗巨毀,辦公室裡也滿目瘡痍,斷水斷電,但員工還是準時跑來上班,因為沒事可做,只好坐在桌子前發呆。



        「這真是太荒謬了!」Ben說,「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自己就是必須在這個位置上。這是台灣人對工作的定義。」



        我不能全盤接受他的看法,不過也無法反駁,想到自己的經驗和同學們現在就職的情況,話語就只能在喉嚨裡咕噥著說不出口。



        除了到台灣教書外,Ben還有許多令我稱羨的經歷,像是在紐西蘭當導遊,魔戒拍攝時當了彼得傑克森三個月的司機、衝浪前被毒蛇咬一口,後來才發現自己搖搖欲墜,開車到30公里外的醫院就醫……等等,其中最驚險的莫過於跟鱷魚「傑克」的邂逅。



        今年二月他開車到澳洲北領地海邊釣魚,沒多久就成果豐碩,釣起一條跟手臂差不多長的大魚。再次拋竿,水面忽然劇烈晃動,Ben感覺有股寒意直竄腦門,於是他毫不猶豫地丟掉釣竿、轉身、拔腿起跑,三個動作幾乎在一瞬間完成,也在同時,水面分開,一隻巨大的鱷魚撲了上來,尖銳的牙齒在他腳踝劃上了一道傷口。



        「只差一點點……」Ben瞇著眼睛打了個寒顫:「牠就能咬著我的腳把我拖進湖裡。」



        他不顧疼痛拼命地往回跑,鱷魚並沒有追上來,回到車上後,Ben毫不停留地開車離去。簡單的包紮後,他做了一件我想都不會想的事。Ben拿了隻BBQ用的袋鼠大腿,請朋友開車載他回海邊。



        「你還想回去撿釣竿?」我不可思議地問。



        「還有桶子跟桶子裡那條大魚。」他又瞇著眼點了點頭。



        在回到故事前,我們先來談談鱷魚是怎樣一種動物。在所有最致命的澳洲生物裡,鱷魚是最令澳洲人聞之色變的,比爾布萊森在他的書裡形容那些可以笑著拍掉手上毒蜘蛛的澳洲人,聽到鹹水鱷魚也會陷入恐慌。除了因為鱷魚水陸兩棲外,他們還聰明異常、懂得算計。鯊魚如果飽了,就不會吃人,鱷魚不同,牠們雖然只吃新鮮的肉,不過就算牠們剛吃掉你的同伴,還是會順道再把你拖入水裡。叼著屍體塞到海裡或湖裡的石縫間,三天後,魚群跑來吃你的屍體,牠們就可以回來再把魚吃掉。



        「如果在海裡衝浪時,左邊有五隻鯊魚、右邊有隻鱷魚,要我就會死命地往左邊游去。」Ben說,遇到鯊魚是九死一生,遇到鱷魚就萬劫不復了。



        所以聽到這位仁兄竟然還想回去拿釣竿,我真是覺得他瘋了。



        回到事發現場時,鱷魚果然還守在釣竿旁,海潮稍退,因此鱷魚與海岸線的距離更遠了些。Ben鼓起勇氣下車,拿起袋鼠大腿往海裡丟,鱷魚遲疑了一會,轉身回海裡,Ben立刻跑向前,撿起釣竿跟桶子就往回跑,氣喘吁吁地上了車,這才心有餘悸地開車加速離去。後來他才知道附近的人都知道這隻鱷魚,還幫他取了名字叫「傑克」,我想起遠在英國的開膛手傳說,覺得這名字真貼切。



        聽頑固事後,我們開始假設台灣東部海岸滿是鹹水鱷魚會是怎麼個模樣,Ben知道台灣人不太做戶外運動,笑說鱷魚會減少一些人口壓力。我不能苟同,我想到時一定會有些奇人高士發現鱷魚對於醫療或美容的效用,像是鱷魚尾巴可以降火氣治青春痘、鱷魚牙齒磨成粉敷臉對去除斑點效果非凡等等,大概不用十年,鱷魚就會因為大量捕殺在野外絕跡,又再度回到動物園裡待著。



這論點開始了Ben對我們的環保教育,他闡述過度開發對大自然造成的傷害。比如河裡有五條魚,每個月只來釣一條,那麼大魚生小魚,永遠都有魚可以吃,如果一次拿走五條,下個月再來就什麼都沒有了。我說,亞洲人口太多,你不拿別人也會拿走,下個月來還是什麼都沒有。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觀點,」Ben說:「所以你們來這裡就是要學習這些事,然後回去教育你周遭的人,慢慢地讓大家都知道這件事。」



        說得沒錯,我也開始認為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總比什麼都不作好。



        之後又扯到美國資本主義對亞洲國家的影響,來紐澳之後可以發現世界各地背包客不約而同地討厭著美國的霸權,即使是那些所謂最堅定的盟國,南韓、日本、英國、紐澳,他們尤其討厭布希,南韓人Jan用「Monster」形容美國跟他們的總統。Ben要我們記得萬物生而平等,不應該用財富、階級、職業、性別來決定人們的貴賤。



        平等在資本主義國家只是個口號,位於學校教育的一環,但在社會裡我們用更多的時間認清現實,學會財富、權力、血統對於生活難易的影響甚巨。很遺憾,這現象在台灣亦然。理想與現實的差距讓人分裂,我也不只一次陷入這樣的分裂中,金錢不是一切,但它卻左右了我們的一切。我不願意這樣承認,但每一個充滿社會經驗的人都會人們把追求金錢放在生活中的第一位,久而久之,我也曾徬徨失措,於是我暫時從那樣的環境逃開,但日後呢?我還得回到那樣永無止盡的遊戲中嗎?在我知道了仍然存在著不同遊戲規則的社會之後。



「你是你自己。」Ben要我別在意周圍的人,要忠於自己的主義。他用食指與拇指比了個手勢:「記住,你不是只有台灣這麼小的地方,」



「你擁有的是全世界!」他平舉雙手,拉出了一個大大的輪廓。



我無法否認他的談話讓我感動,我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遇到了素昧平生卻能彼此認同的人,而且是在我24歲生日的晚上,我抬頭看看滿是星星的夜空,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激動(也可能是因為我已經被灌得很醉了),前一年的生日我還在父親的病榻前默默渡過,如今我卻身處異鄉,走著自己的路,我從來沒有如此感覺像現在這樣被命運束縛著,也從來沒有感覺像現在如此自由過。



沒多久後Ben跟Emily搬走了,我忽然有些遺憾。遺憾著自己再也不能聽到Ben多采多姿的生命經驗,遺憾著自己沒有這些多采多姿的生命經驗。但遺憾很快就消失了,Msn上阿財提醒我自己也曾有過不少經歷,只是比較靜態而已,像是架設了龐大的FTP站一邊分享檔案對抗不義的智財權文化一邊滿足私慾等。的確,我仍然羨慕充滿強烈自信、挑戰性格跟冒險精神的人,但我認為我自己也慢慢能轉變成這樣的人了,我正在寫下屬於自己的詩篇,想必日後讀來也是韻味十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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