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做著相當機械化的工作,腦袋裡卻可以自在的飛翔.工作的那一個禮拜多,我倒是趁機思考了許多問題..縫過很多種類的布料,有些絨毛很長,不用費心將線藏好,有些則很難縫.拿到簡單或可愛的娃娃就覺得工作起來特別愉快,尤其是最後一天縫的一些海豚.鯊魚…真捨不得放下手.
通常拿到一個新種類的娃娃,我會先想著如何縫的快些好些輕鬆些,等到縫的順時,在去思考一些問題.比如想想為何老闆不在大陸,而要到澳洲這樣高工資的地方設廠.這是因為這些玩具是要在這裡賣的,而玩具一但填充完畢,體積會變大很多,運費很高.而工廠的環境設備為何那樣簡陋呢?除了省錢.壓榨員工之外,我’想他們對於健康的問題應該瞭解不多.老闆及老闆娘在那樣的環境下工作時間更長,而他們的裝備也跟其他人一樣只有一個口罩罷了!為了省錢,通常他們兩個也都會在工廠裡幫忙,將玩具裝袋或把填充料倒入機器裡,而不是在辦公室裡翹著二郎腿讓工人去死,這就像台灣以前的小工廠小企業一樣,老闆兼員工,靈活又有彈性,是為了應付環境快速變遷的產物吧!至於老闆每次排班都是前一天才告知,有次我告訴他我下午想去買東西,問他我該工作到幾點,他告訴我想做到幾點都可以,但隔天去卻發現他告訴老闆娘我可以做到五點,anyway我想這是溝通的問題,我心裡想的是下午兩三點,但他卻以為是下午五六點.老闆的個性很急躁,但也只是求好心切.瞭解這點後就知道該怎麼[跟他應對.例如時間要跟他講的很精確,否則他會自行想像,然後以為你所想的就是他所想的那樣,但我認為只要把自己的態度跟立場表示清楚,他並非不能溝通的人.相對來說老闆娘人就比較細心和善,例如會提醒我們戴上帽子,比較不會讓落塵掉在臉上,或是累了就可以休息一下,也曾經開車載我們到showground去面試.
一邊在工作我也一邊在進行著社會學的觀察,包括老闆跟員工的關係,員工與員工之間的關係,工作中的性別與族群關係…等等.我們一進到工廠,麥吉他就被分配去填充娃娃,而我就成為縫紉工.這是一個很僵化的性別期待, maybe 我也想賺一個小時10塊,maybe我不會縫紉,who knows?但是選擇這樣一種固定的認識人的方式,是比較簡單容易的.我見過的員工有青島人.河南人.廣州人.香港人.馬來西亞人…還有我們兩個台灣人.中國北方人相當的刻苦耐操,任勞任怨,很可怕!南方人看來就軟弱些,一個香港男生也被嫌陰氣太重,麥吉他一開始在老闆娘眼裡看來也是慘不忍睹,不過後來竟還可以成為別人的師傅,被稱讚動作有模有樣,做起來和老闆有些神似.我想這是因為他得過老闆的親自指導(雖然在他感覺是壓榨與監視),縫過很多人充的娃娃,我覺得他也算是裡面第二把交椅.
在縫紉工與充氣工之間有著一種微妙的競爭關係,縫紉工會希望縫的快些,讓面前不要堆積太多娃娃,這樣還可以趁機休息會.但充氣工會希望縫紉工不要縫太快,最好是堆了一堆娃娃在面前,表示充氣工很認真努力.如果兩方一直競爭加快速度,最後兩個人都會很累,但如果有一方速度比較慢,可能就會被盯,最好是兩方說好保持一定的速度,這樣就可以輕鬆一點渡過工作的時間.
我覺得在工作中的觀察很有趣,不過終究只是二流的水準,拿知道的理論來套看到的現象罷了.正確的方式應該是長時間的觀察,每天寫田野筆記,之後再窩回學校整理,形成理論,不過我現在沒做研究的打算,然而又重新複習一次研究法及工作社會學裡學到的東西,算是工作額外的收穫吧!
每天工作7~10個小時,都在做一樣的事情,倘若不找些事情來動動腦子,就會覺得時間很漫長難敖,所以我經常給自己出題目,然後花些時間環繞著它思索相關的問題,不過這相當地費神,所以工作完後我總覺得心理上的疲勞大過於身體上的.我所想的問題很多人都想過,maybe我可以在某本書上找到某甲的答案,也可以問某乙得到他的答案,不過我還是會逼迫自己在聽別人想法之前,先想過這個問題,這樣比較有可能得到一些有創意的想法.例如我曾想過管理的問題,先從如何管理10個人開始,到100人,到1000人,到10000人,到像個古代皇帝一般地管理一億人.一個人要和10個人熟識,讓他們理解自己的想法,進而貫徹推行自己的意志是比較簡單的.但要同時認識一百個人,讓他們都認同自己的想法,形成一致的意見則越來越困難.人少的時候可以依照個性來分配工作,人多的時候,就沒辦法用心地去認識每個人.所以組織越大,就必須形成規則,這樣才有辦法work,而且只要一個人顧著10個人,一層層累積起來,就算是一萬人的組織都可以運作的很好.儘管如此,位置越高,負責的範圍越大,和底下的人相距越遠,得到的情報就越可能失真.上面的意思傳到下面也都可能變了樣.在古代的情況,下面的老百姓一輩子都不會跟皇帝扯上關係,但還是會受到他政策的影響.位置越高,權力越大,責任越重,皇上的影響力可能很大,也可能很小.所以皇上要不就像清雍正那樣過勞死,要不就是發現自己的無力後,為了逃避而耽溺於酒色.皇上又該怎麼好好治國呢?下面的官員就等於是他的耳目,如果眼睛盲了,耳朵聾了,就算他有心,也可能因為被矇蔽而做出錯誤的決策.所以他至少要選出以身作則,再選出賢能的宰相,風行草偃,上行下效,雖然起頭是對的,下面不見得會對,但起頭是錯的,下面一定會錯.但皇上久居深宮,又怎樣才知道什麼是民眾需要的呢?....這樣問題一層層想下去,就夠我打發一天的時間啦!
當天看到報紙之後就馬上去做了這個臨時工,距離Royal Show只有一個多禮拜,在這種不是很漂亮的時間內很難找到什麼好工作.對我來說,我需要工作,而在那段時間內只有這個可以做,時間比較彈性,剛好可以銜接到Royal Show開始,所以我決定要做下去.分析完情況做好決定後,接下來要做的就只是讓自己可以撐完那段時間,並且使工作變得有趣不無聊.因為不管是開心或愁眉苦臉地去上班,我都打算做到最後.那我為何要選擇比較不愉快的方式呢?由於我跟麥吉他兩個人是partner,所以每天一起去工作時,兩個人都非常痛苦,一方面他覺得他不幹的話連我也會丟掉工作,所以勉強去上班,一方面我見到他那樣子也覺得打壞了心情.不過他辭職後幾天,我還是跟別人搭檔做完了工作,世界並沒有因此而毀滅,他很幸福地擺脫了工作,我也如願地做到了我想做到的事情,這件事又讓我上了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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