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週日照太少,另一種蘋果還沒能成熟,於是老闆宣佈週四開始做另一種「Deleafing」的工作,一小時15.9塊,而且工作輕鬆無比,不過就是摘下一些葉子,讓陽光更能照射到蘋果上。於是我們心情輕鬆,這天晚上跟兩攤客人聊到近十二點才睡,隔天早上又晚十五分鐘起床,準備愉快地去賺那優渥時薪。
前一天才花了一筆賺來的錢把麥妮翻修一番,此時跳上麥妮更覺拉風十足,打開結合了Itrip的Ipod用汽車音響放,洛基說要來點振奮精神的歌,我隨意選了一首,喇叭讓小希震耳欲聾,麥妮才來到十字路口等紅綠燈,小希就等不及要我將音量調小。
我低頭去轉動音量鈕,瞥見另一側車子看到黃燈全靜止下來,小希也跟著鬆開踩在煞車上的腳跟,麥妮開始緩緩往前滑動,一台搶黃燈的福特舊車加速穿過馬路,我一抬頭,麥妮便攔腰撞上對方,對方在街道上甩尾轉了一圈,畫出一道不甚優美的弧度痕跡。
「呯呤哐啷!嘩啦嘩啦!」我從沒想過要用這八個字來形容車禍的聲音,但坐在副座的我卻清楚地聽到了這麼華麗的整片玻璃碎落聲,當然或許還有對方刺耳的煞車聲,以及車輪在地上扭轉割裂表面發出的聲音,但或許人總要把事件美化些,對那些醜惡聲音,我現在已經不復記憶。
麥妮很爭氣地把我們三人平安無事地送到對街車道旁,對方也把車開到另一側的加油站前暫停,我以為接下來會是臉紅脖子粗的爭吵,甚至要扭打一番,不過雙方只是靜靜地待在自己的地盤檢視損傷,一步也沒有逾越。
我們心疼地望著麥妮,前面車牌跟保險桿不知掉到哪兒去,恐怕還孤零零地躺在街上一側,會不會被其他車輛碾過了呢?露出本該藏在保險桿內部醜陋金屬,車燈壞了一邊,很像一個平凡人右臉頰被重量級拳王猛擊了一拳,腫得讓一邊眼睛睜不開,牙齒掉光,玻璃碎片像鮮血般不時流滴下來。不過除此之外別無損傷,雙方人馬也都平安無事,實是大幸。
車禍當時,洛基清楚看見對方車道是紅燈,不過事實上小希知道自己誤以為前方號誌已經轉成綠燈,不會開車的我沒有注意這些細節,只感覺身旁五光十色的燈光,伴隨壯麗聲響,讓車禍顯得絢爛不少。
恰巧有台警車正巧在同一個街口目睹一切,兩位警察一男一女分別到雙方車前慰問,男警見到我們剛闖了紅燈,詢問了一些問題後,把小希帶進警車做筆錄,女警在另一邊也向對方做同樣的事。洛基跟我站在車外,清晨寒風把我們雙手吹得躲進口袋裡。
奇怪的是,當時其實我沒有太多情緒變化,只在確定無法上工後(因為前面沒掛車牌),打了通電話通知果園。過一會小希出來,帶著一張罰單,上面寫著「開車沒有盡到專心與注意義務。(Drive without due care and attention)」,多少比闖紅燈輕微跟便宜些,我想對方應該也接到了同樣一張。
女警跟對方做完應盡程序後,對方趕著上班,便急忙開車走了,從我們身邊駛過,洛基跟我都以為他們會跟我們比中指,沒想到駕駛只是向我們揮一揮手,讓我們驚訝得來不及回禮(也可能他同樣來不及把其他四指收回。),由於男警跟小希的筆錄進行較久,女警還跟我們寒暄了幾句,末了兩位警察還幫我們把保險桿撿了過來,花了一番工夫調整角度,把這零件塞進車來,才跟我們揮手道別。
雖然不能到果園上工,不過麥妮五臟俱全,於是我們還是能開回租屋處,再請昨晚幫我們維修麥妮開維修廠的房東弟弟羅尼再修一次麥妮,我打賭他看到車子時應該是哭笑不得的,正如房東後來跟我們描述的那樣。
這次車子修了470塊,主要是換了一邊車燈跟警示燈,以及敲敲打打把麥妮恢復原貌的工錢,羅尼手藝非凡,硬把保險桿裝了還去,除了撞歪的車蓋上有些白色修補痕跡,像是新補牙後的顏色,完全看不出來麥妮曾受過那麼重大的傷害。
當然罰單110元(小希反正是不打算付了),也許對方還會請求賠償,所以心裡多少有些疙瘩,但我很驚訝小希跟我能從這筆對背包客來說相當沈重的金額裡,很快地復原了,得知消息的每個人都比我們著急不少,Alice跟Ivy令人感動的慰問電話還一天來了三通。
流浪真的會讓人堅強,上次掉皮包沮喪一小時,這次車子撞了睡半天回籠覺,然後就打起精神善後,再繼續未完旅程。沒花太多時間去怨天尤人,出來旅行難免遇上失竊,買車時就意識到發生意外的可能。跟小希不同的是,我認為難過沮喪還是必要的,它能讓每個事件沈積到內心裡,醞釀成另一種力量,而這力量能幫助我們更堅定地去面對未來。
在台灣常聽到這樣的事,工作不如意,好幾天都把氣發洩在家人上,遇到一段不好的感情,要受創個兩、三年才能恢復。悲傷自憐的確是每個人的權力,我以前也曾長期處在這種氛圍中,久久難以自拔。
不過我想我稍微改變了一些,能夠用更樂觀進取的態度面對人生,更值得慶幸的是,我挺喜歡這樣的改變。
請麥妮繼續與我們堅強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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