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的意義

「這不是我想要的。」



身邊很多人總是重複述說著這句話。



這些人大部分的症狀是，對目前生活現狀不滿，卻又自覺無力改變，於是躲在怨懟中等待奇蹟降臨，希望某一天忽然從天上升下一隻手，把自己拉出泥沼，從此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



我稱這種性格是「高塔中的公主」，被現實囚禁在城堡當中，一心期待王子騎著白馬來解救自己。



公主多半是明亮動人的，對於能在都市叢林、殘酷荒野中還抱持夢想的人，我一向報以高度愛慕與敬意，別看我這無奈的外表，我不久之前可也曾是其中一位公主，不過就像其他公主，當時我也踏不出實踐夢想的步伐，導致結果顯得太過殘酷。



其實如果真的可以把自己打扮得美麗動人，的確搞不好也有等到王子的一天。但是公主那麼多，如果沒有王子願意來自己這棟高塔呢？如果來的這位是黑豬王子，長得矮矮胖胖滿臉麻子呢？如果他來了以後看你一眼，吻都不吻，就又掉頭離去呢？如果你跟他走了，反而被關在另一間滿是跳蚤的破爛房屋裡呢？



自己想辦法離開高塔會比較困難嗎？



錢鐘書的「圍城」小說裡，主角的人生就是一座又一座圍城，逃出這個困境，又掉進另一個困境。每當現實陷入自己無法挽回的狀況，主角就拉著忽然降臨的契機，用力拉扯，視其為一條通往康莊大道的救生索，結果卻陷入更深的枯井裡。



這個假性契機跟我們等待的奇蹟，在本質上一點兩樣也沒有。



我想最大的問題在於，公主們也不知道離開高塔之後，要何去何從。換句話說，就是我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自己想要的。在這種情況下，困住公主的高塔，反而成為我們依賴仰望的靠山，高塔帶給她們安全感，走進原野，得到自由，更令公主們畏懼害怕。



因為我們沒有方向，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抽象的概念總是難以定義，比如說成功吧，我們可以說，什麼什麼不是成功，但要正面定義成功，就困難得多。一個人可以打敗一隻黑熊，算不算成功呢？一個人每月收入二十萬，算不算成功呢？



生命也是一個抽象的概念，我們很容易可以發現什麼不是自己想要的，反過來，要找到什麼是自己想要的，卻不是那麼容易，尤其在資訊爆炸的今天，這似乎成為一道曲折的難題。



過去的人沒有太多自由，子承父業，連終身大事都由家人決定。現在的人選擇太多，反而很容易陷入分析癱瘓中，結果還是不能過著自己決定的人生。對古人來說，我們簡直太過奢侈，虛擲自由。



所以當有人問我出來流浪最大的收穫是什麼，我會告訴他們，我找到什麼是自己想要的。



一但離開了熟悉的環境，資源變得有限，連帶在身上的行李空間都極有限時，我們就必須開始選擇，什麼東西不能帶走，什麼東西該丟掉，留下來的，就是不可或缺之物。



然後，當我們不能繼續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當我們必須重新找尋新的事物來充填時間時，什麼事是自己死也不能放棄的？什麼事又可以引起自己最大的興趣？



這些事情將成為，「這是我真正想要的。」



比如明明背包沒有空間了，還硬要塞進一本小說，那麼閱讀對自己來說，就是無可取代的事情。比如到農場工作完疲憊不堪，回到破舊的小屋，還拿著筆記下今天的靈光一現，那寫作就是這個人不可放棄的嗜好。有人在旅行中才發現，原來下廚是這麼經濟實惠又妙趣無窮的事情，有人當了環保義工，才重新瞭解無償地幫助別人有多麼快樂。



浪漫一點想，當你跟某人距離十萬八千里，沒有網路、沒有電話、甚至根本沒有話題，你卻迫不及待很想跟他講上幾句話，那個人也是你生命中真正的「重要他人」。



正是這些事情，形塑了自我，越是窘困的流浪生活，越能幫助自己發現真實的自我。



然後，有一天，流浪結束了，我們終於找到了這些事情，它們未來將在生命中繼續佔據重要的位置。不會再讓它們被無止盡的瑣事與資訊淹沒，更能堅持對於這些事物的追求。



更重要的是，我們學會了如何安排自己的生活，如何挖掘生命更多可能性，讓我們今生更加豐富。



期待大家都能從流浪中，找到生命中真正嚮往之物。



下面是一篇我覺得不錯的報導，在此與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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