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覺得只要不把旅程最後一天變成文字,
這趟澳洲之旅就還不會結束。
然而現實卻不是這樣,
當我回過神時,已經又是個坐在辦公室裡,
日以繼夜敲打鍵盤的上班族了。
2006年7月30日,我一大早便起床,拖著行李穿過布里斯本的大街。
行李箱「嘎啦嘎啦」地在街道上響著。
跟一年前我們拖著行李箱在伯斯的聲響相同,
只有我自己聽得出差異。
在車站麥當勞吃過早餐,整個城市的人要嘛剛要睡,要嘛快要醒了。
結束與開始在這天將明未明之繼只有一道魚肚白的分隔。
我不時經過一堆派對動物製造的嘔吐物,
體內也一陣反胃。
我急著想要在回憶裡多留下些什麼,
眼裡卻只剩下機場裡醒目的「Departure」告示牌。
我把護照交給檢查人員,他看了我一眼,眼裡沒有任何不捨與無奈。
我只是警示牌上指的Departures
在機場看天空的晨曦。
「我要走啦,搞不好這輩子不會再回來。」我想這樣告訴他,但沒說出口。
因為我覺得要是說出口一定會變成謊言,我怎麼可能再也不回來。
看到飛機的第一個念頭並不是很愉快,雖然他體積大得令人心安,不過就像遇見了拆散自己跟情人的長輩,心頭總有一股難忍的厭惡。上了飛機,緩緩起飛,窗外的城市建築逐漸地縮小,我不顧警示拿出相機來偷拍,從飛機上向下望,城市竟然如此渺小,一點也感受不到剛剛拖行李累得半死的漫長路程,彷彿那是假的。
我從澳洲機場搭乘的飛機。
從飛機上向下望。
相較之下,我還比較希望自己在飛機上這件事情是假的。
雖然有許多不捨,不過那並不代表我此刻心裡是空虛的。我得到無可比擬的收穫,熱情、夢想、勇氣,以及未來,有別於過去的未來。
轉機時,對新加坡機場熟悉得像是昨天才剛來過一樣,一年的旅程在這種錯覺中短得像是黃樑一夢。只有在攤開澳洲地圖的時候,每次都有種暈眩的感覺,我真的走了這麼遠嗎?我真的還活著?
新加坡機場景物依舊。
上了新加坡航空往台北的飛機,已經可以在報紙上看到王建民勝投的報導,這一切是非常虛幻的,我剛從澳洲離開,在新加坡看到台灣的報紙,頭版卻是在遙遠的美國的一場棒球賽。虛幻得又讓我一陣暈眩,直到台灣城市的燈火在窗外下方明亮通紅為止。
台灣之光王建民的報導。
當飛機降落跑道那一刻,我的心跟著機身一起劇烈地震動起來,那是一種滿滿的、滿滿的感動,濃得化不開。
然後我見到來接我的母親與妹妹,在悶熱的天氣裡到號稱休息站吃了一堆冷掉的魯味,收銀員的臉色意外難看,態度一點都不親切,但我一點也不在意,在三更半夜工作的她一定也很辛苦,而且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阻擋我當時的喜悅,就這樣一邊啃著食物,一邊搭車跟全家人開往嘉義一棟座落於市郊的房子。
那是我日日夜夜想望的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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