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射手座,在上海 第一日

出遊的前一天晚上該做些什麼呢?



上海行當天,也是澳洲流浪事件簿出書的截稿日,在連續幾天焦頭爛額地一再刪改下,早上4點半的客運,我4點才把原稿燒好裝進牛皮紙袋,然後開始整理行李。澳洲,一年,上海,八天,哈,不到五分鐘就拎著行李箱下樓,搭上客運,往桃園中正機場前進。



短暫的睡眠無濟於事,從肝臟抽動的狀態,可以明確感受到自己的狀態不佳。在桃園等到豌豆之後,我們前進到候機大廳,我拼命打著呵欠,只好幻想一些能刺激精神的事物。比如說機場大廳忽然上演起恐怖份子與航警的槍戰,我在槍林彈雨中睡著之類。一直到上了飛機前,我都不確定腦海中的一切是想像還是夢境。



當我再次清醒時,人已經到了澳門,站在悶熱的接駁車上,被車窗上貼的告示逗得樂極。告示上寫著車子裡冷氣壞了,暫時無法使用。不過大概有旅客撞見太多次這個告示,於是開始在上面簽下名字與日期,其他也有人陸續仿效,於是告示變成三年來旅客的「到此一遊留言板」,密密麻麻地滿是簽名。有人索性將「暫時」兩個字劃掉,改成「永遠」。



人在做天在看,粉飾太平這種事不太適合這個時代。



就像過境澳門時,有旅客隨身行李被搜出萬能刀,澳門海關人員要他十五天之後來領回,他還大聲對海關人員吼:「那為什麼我在台灣就可以帶!」



「我怎麼知道台灣海關在做什麼?」澳門海關人員這樣回,害我紅了臉。



沒多久之後又是另一次飛行,帶著我們降落中國大陸。



上海的機場比台灣大得多,我填了單子排隊準備進入,並沒有預期中的肅殺之氣,除了豌豆的身高讓她顯得太年輕,引來海關人員多問幾句。上海天氣又悶又熱,我們迅速地找到出口,搭上快得嚇人的磁浮列車。人的極限大概是百米九秒多,這鐵箱子卻把我們提升到極限的百倍之多。



上海地鐵站內部長得像台北捷運地下街,而且我也很快地在這些商店中的其中一家被騙,買了一張後來證實只能用上海室內電話撥打的「國際」電話卡。到處都有要民眾排隊的招牌,不過除了豌豆跟我沒有人真的照著做,車門一打開就是一場野蠻戰爭,到後來我看著「文明乘車」這種告示都不勝唏噓,想把希望寄託於受教育的中國下一代。(不過當我在便利商店屢次被穿著制服的國中美眉插隊時,這個希望就又破滅,怎麼辦?我能叫這個國家砍掉重練嗎?)



除了商店會騙人,搭車不排隊,還會有不明人士在牆邊尿尿。為什麼我會知道呢?因為我們忘記飯店地址,必須到牆邊打開背包來查,一蹲下就看到牆邊一灘黃色的液體。(不過也不一定,搞不好是維他露P。)我故作鎮靜,心智卻簡直要瘋了,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難道這裡還是靠尿液的味道來分辨是誰的地盤?



所以一出地鐵站看到天氣陰雨綿綿,對我來講已經沒有什麼好打擊的了,還有什麼會更糟?怎麼?路邊的草地是用油漆的?嚇不倒我!(結果最近還真的發生此案例



第一天就陰雨綿綿



豌豆跟我看著地圖找到了路,原本想要走到飯店,後來看看門牌號碼覺得實在不對勁,於是想要攔計程車,結果這個念頭讓我們陷入更大的哀傷中。中國的計程車跟台灣的計程車完全是不一樣的生物。你會討厭吧,台灣那種亂開急停的小黃,為了載客不遵守交通規則。



中國的計程車則用另一種方式讓我徹底無法理解,先別提那些明明是自己先攔下車來,卻忽然從後面草叢跑出來先衝進計程車的生物。中國的司機有種莫名其妙的率性,有時候我揮一揮手,對方像是看到了減慢車速,卻在我興高采烈地踏出一步時,又像要把自己碾死一樣忽然猛踩油門,嚇得我總差點跌個狗吃屎。



要不就是停在離我幾公尺遠的地方,讓我們提著行李走了幾步,門窗卻始終死鎖,任憑我怎麼敲車窗,就不肯理我。喂!怕我把你的車坐得爆胎嗎?即使好不容易上了車也不能放心,有個司機根本不知道我們訂的住宿在哪兒,打了手機讓司機跟櫃台講老半天,硬是繞了許久,才在一個根本完全不對的地點要我們下車,只說聲:「找不到!」賠了車資又折電話費。



不過這邊的計程車還有給發票這個好規矩,發票上面詳列里程跟價錢,如果覺得不合理可以去申訴。一般來講雖然旅客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繞路,但來久了總是有個準。在價格還算便宜的情況下,最後也無法強求品質。只是後來當我看到路邊計程車招呼處,有個按了鈕就會亮燈,通知司機這兒有等車的客人時,會很想反過來報復司機就是。



怎麼啥都還沒玩到就這麼多抱怨?我整理心情,想想雖然飯店死要錢,不過床鋪還算舒適,至少遇到了第一件好事。果然接下來的事情順利多了,我們到旅遊書上寫的頤和茶園,喝茶吃茶點到飽,看著店裡雅緻的擺設,以及窗外的東方明珠,心情也明亮了起來。我點了跟荔枝口味有關的茶,又在裡面丟了一堆冰糖,學古時大宅老爺般用碗蓋撥弄茶葉,大概學得不像,因為我吞了滿口茶葉。



窗外是東方明珠



麥老爺與西瓜與茶



為了去看黃埔江,我們還先去隔壁足浴店腳底按摩一番,店裡規矩是男生服務女客,女生服務男客,豌豆跟我通體舒暢之餘也跟年輕的兩個服務生胡亂聊得開心,結束後,服務生離去前說讓我們盡情在裡面休息,卻再也沒有回來。我們躺了一會,昨夜沒睡的我差點這樣睡去,直覺卻讓我感到不太對勁,懷著戒心找了好久才找到休息超過半小時要額外收費的價目表,兩人頓時用恢復元氣的腳奔向外面,付帳逃去。



黃埔江還不錯,是條兩旁建築相當華麗俗艷的河流,雖然在澳洲每個城市都有這種河流,卻沒有這麼多的觀光客跟攤販。沿路為了讓豌豆順利打電話回家報平安,我們努力地尋找電話亭,以及廁所。不過這裡的建築物長相不能用台灣的角度去理解,比如第一棟長得極像的建築物,走近一看卻發現是麥當勞,此後每次我們以為這玩意一定是電話亭了,卻總是盼到一家攤販或管理處,或者,會是哈根達斯。



長得像廁所的麥當勞



我們試圖拍一些照片,不過對岸外灘建築物太明亮,總不太成功。那建築物的璀璨來自本身,不像澳洲是來自河裡的倒影,若問我喜歡那種多一點,很難說。兜售花束的小孩嘴很甜,唬得一旁情侶的男方用力掏錢包,女方嘴裡直說浪費要阻止,臉上卻笑得跟花一樣燦爛。每家攤販賣得東西一模一樣,也都一定有幫客人拍照留念這項服務。西方臉孔的外國人要嘛激烈地抗拒小販推銷,要嘛低調地靜靜欣賞一切。



黃埔江對岸,外灘



置身事外時,我倒喜愛這種鬧哄哄的感覺,這讓一個專制國家的街頭頓時有了活力。這會讓我暫時忘記這裡的人無法投票選出自己理想的領袖……不過再進一步想想,以候選人的素質來說,台灣人民好像也不行。



最後我們還是沒找到電話亭,在雨中被暗處衝出來的生物插了一次隊,最後終於搭上計程車回到飯店。然後在下車處找到公共電話,也就是在此刻我發現自己買了一張沒用的電話卡。只好到對面的便利商店買了一些零嘴回飯店,邊吃邊觀賞無趣又糟糕的偶像劇,我知道它Made in Taiwan,於是在熄燈前,臉又紅了。






這才是電話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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