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之風

1月29日,恰逢農曆的大年初一,也是澳洲網球公開賽男單決賽,雖然我們買到的是Ground Pass,只能坐在球場外面的花園廣場看大螢幕,內心還是激動不已,畢竟這是我們在台灣就朝思暮想的行程,開了九天車就為了這一刻。



我們倒也不是純正的網球迷,頂多遙控器轉到時看個兩眼莎拉波娃的短裙,小希更是連一盤幾分、女生一場打幾盤都不知道。不過大滿貫賽,非同小可,我們當然不能錯過,何況上次我們也去觀賞了完全不懂規則的澳洲式足球,看得一頭霧水卻還是感動連連。



最近不知從何時開始,澳洲人忽然瘋狂地迷戀網球起來,除了網球場到處可見大人小孩共襄盛舉,店家招牌、電視廣告也非要跟網球扯上關係不可。一到墨爾本,味道更是濃厚,走在街上到處可見澳網旗幟。雖然莎拉波娃的淘汰讓我慶幸沒買女單決賽,女單選手頻頻因傷退賽也讓人失落,不過黑馬馬可斯的竄起,在媒體的炒作下,又捲起另一波高潮。



球王費德勒VS巨人殺手馬可斯,成為今年澳洲網球賽最精彩的一役。我們在訂完塔斯馬尼亞精神號的船票後往球場走去,經過Federation廣場時,忽然有顆網球滾到我腳邊,想必是某個活動主辦單位遺失的球,我樂得將它藏進口袋,小希後來一路把它拿出來拍,技術很差卻到處亂滾,她一面追球一面懷疑為什麼選手們都不會拍一拍就掉球,害我們比預定時間晚到許多。



在花園廣場看大螢幕



球場外有條時光隧道,設計得匠心獨具,將澳網十幾年來的冠軍們立在道路旁,我一面細細欣賞著葛拉芙、辛吉絲的英姿一面往前走,直到威廉絲出現才轉頭專心走路。球場的保安工作非常仔細,不過為了能夠安心看球倒也沒有人發出怨言。進場後,混雙已經開打,此時觀眾還不多,排隊等著領贊助單位化妝品公司提供的免費禮品比坐著看球的人多,進入球場偷偷望向觀眾席,也有許多位子空著。



海寧的英姿



我們到花園廣場看了一會混雙,就因為太陽太過炎熱放棄,反正辛吉絲看起來是贏定了。於是我們又走回球場大樓吹冷氣,一直到男單開打前才走回廣場。這時廣場已經人聲鼎沸,一位難求,我們只好學別人坐在走道中央。明明在澳洲比賽,看起來卻像是馬可斯的主場,這些瘋狂熱情地球迷披著國旗,頭上插著有賽浦勒斯島輪廓的旗幟,不停地尖叫吶喊。



馬可斯的球迷



當馬可斯跟費德勒出現在螢幕上時,歡聲雷動,兩人對練熱身一會後,費德勒揮出第一劍,決鬥就開始了。



本來毫無立場的我們難得可以看一場誰贏了都會開心的比賽,我對少年老成的二十歲馬可斯頗有好感,妹妹麻醬美卻慫恿我喜歡費德勒。可是王者畢竟是王者,比賽一開始就令我折服,不自覺地完全倒向他那方。



馬可斯身為挑戰者,即使猜硬幣贏了,仍將先發球權送給費德勒,一種想要板倒球王的企圖心不言可喻。網球是個發球者掌握優勢的比賽,能夠破壞對方優勢的人就能贏得勝利。雖然跟費德勒過去三場交手全盤皆墨,馬可斯這巨人殺手,從一開始就展現了要一舉擊潰對方的決心。



馬可斯的球迷也激動萬分,不像一般網球迷那樣靜靜地拍手,反而不斷叫囂,毫不吝嗇地展現自己的情緒。某個坐在我們身後的澳洲女生,受不了直問:「你們誰有刀子的話跟我講一聲,我想去後面砍了她們。」不過我想球迷這種鼓勵搞不好也是馬可斯能量的泉源,讓我越來越為費德勒擔心著。



果然一開局費德勒陷入苦戰,馬可斯不管在氣勢或鬥志上都更勝一籌,再怎麼看似絕望的球都飛身去救,一路壓著球王打,順利拿下第一盤。費德勒眼神內斂,沈穩以對,不露鋒芒地保存精銳,等待對方露出疲態。我不懂網球,但第一盤結束時,心裡隱約覺得,若是費德勒先亂了陣腳,黑馬就能挑戰成功,假如馬可斯先精疲力盡,球王則終將獲勝。



第二盤開始,球王發球局被破時,左右的澳洲球迷慢慢無言以對,馬可斯熱情球迷則樂到開始跳起舞來。小希說費德勒看起來較少鬥志,我回說,王者不需要鬥志,他只要發揮平常的實力就行。果然接下來戰局逆轉,馬可斯失誤了幾次,跟球王相持不下,最後由穩定性較好的費德勒拿下第二盤。



到了第三盤,前半段太過賣命的馬可斯氣力放盡,比賽轉眼間變成王者單方面的屠殺。怎麼發球都被破,怎麼努力都追不到球的馬可斯,眼中見到的費德勒應該會是一個恐怖的巨人吧。跟不上王者球威的馬可斯甚至小腿抽筋,費德勒也毫不留情地攻擊對方弱點,0:6,挑戰者一分都拿不下來。



馬可斯原本逗趣的小動作,誇張的表情,在第四盤全消失了。像王者般內斂的氣質漸漸滋長,也開始能保住發球局搶下分數,我在這一面倒的局勢下忽然為費德勒緊張起來,看到他拍拍球會像小希那樣彈到一旁,讓我甚至有一種,如果這時候被馬可斯能再破了哪一次發球局,比賽結果可能再逆轉的恐怖預感。



不知何時開始,大批鳥兒在球場天空聚集盤旋,彷彿正等著勝利者出現為其加冕般。最終奇蹟仍然沒有出現,馬可斯的球迷忿恨地燒些東西,不過一下子就被警衛驅散。費德勒領獎時落下淚來,不只展現對這比賽的重視,又能安慰盡了全力將自己一度逼到絕境的馬可斯,更重要的是,球迷們的心再也離不開他了,王者絕不哭泣,除非眼淚也能成為武器。馬可斯抽筋後仍然努力不懈的精神,也在球場上寫下另一頁傳奇。我始終不見球場上有人落敗,只見到兩個用生命奮戰的勇者,感動地眼眶泛紅。



畫面上馬可斯另一半難掩失落地啜泣,我卻很想對她說,王者也不過是做到王者該做到的事,盡了本分,馬可斯卻超越了自己的領域與觀眾的期待,四年之後,會是哪隻手捧著金杯,誰能獲得王者稱謂,又有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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